狗庄黑奴狗人事，中国人沦为行走的美金，海外诈骗有多黑？
网络菠菜，诈骗黑产
“性感荷官，在线发牌”。
这句总是飘在视频上带着网址的标语，相信很多读者都看到过，还有时不时就能收到的各类赌场广告短信，其中不少打着“澳门线上赌场”的旗号。
首先需要明确的是，在我国，网络赌博是绝对的禁区。即使是在澳门，所谓的“线上赌博”也是违法的。
根据《澳门博彩法》的相关规定，澳门博彩业仅限于澳门当地，不允许有任何形式的衍生（包括电话投注、网络投注、外围投注等）。
国内很多非法赌博网站也已经被公安机关打击掉了，所以这些赌博网站通常都设在境外。
我们经常收到的各类线上赌场引流信息，其实大多都是位于东南亚的网赌公司在广撒网，所谓的“澳门赌场”，也不过是这些线上赌博网站的噱头罢了。
网络赌博作为一种新型赌博方式，是指利用互联网、移动通讯终端等传输赌博视频、数据，组织和吸引人员参加的赌博活动，行话称之为“网投”。
在柬埔寨，大大小小的“网投园区”坐落在西港、波贝、木牌等城市，已经发展成为一个庞大、复杂且分工明确的产业链。
据媒体报道，在一个网投园区里，可能有几十上百家“网投”公司，人数最多的网投园区甚至可以达近万人。
这些网投公司通常会打上“某某科技公司”“某某网络投资集团”等光鲜的招牌，老板其实大多是中国人，他们去柬埔寨开设赌博网站，就是为了绕开国内监管。
因为“菠菜”与“博彩”谐音相似，所以在这些网投园区里，从事网络赌博的人又称其工作为“种菠菜”，称自己为“菜农”。
每个公司的部门会有一个主管，行业黑话称为“狗主管”，主管直接对接公司老总，行话称为“狗庄”。各部门向下分成若干小组，每个小组有数人到十几人，由一位有经验的组长带领开展业务，这是网投公司的基本架构。
所谓赌博，严格来说，应该是建立在双方公平的基础上进行的博弈。然而，网络赌博可以说是十赌九骗，既然为骗，庄家就没有不赢的道理。
2019年前，柬埔寨的网络赌博肆意发展，在沿海城市西港和边境城市波贝，菜农们中有不少人收入优厚、挥金如土，一度带动当地物价全面飞涨。
2019年8月18日，柬埔寨总理洪森的一纸禁令剥掉了网投的合法外衣，但非法网络赌博并没有就此消失，仍有很多公司在黑暗地带继续经营，而且有时一个赌博网站就能涉案百亿。
根据公安部的通报，2020年，我国共破获各类跨境赌博案件3500余起，抓获犯罪嫌疑人7.5万名，打掉赌博推广平台、非法支付平台、地下钱庄等6380余个，摧毁境外多个特大赌博集团。
在武城警方2019年侦办的一起案件中，涉赌网站自2016年6月到案发前后一年多的时间里，共发展会员23万多人，日均赌资流水高达500多万元。其中，为赌博网站服务的第四方支付平台，自2015年以来，经他们收款转账的赌资流水达100多亿。
在北海警方2020年6月破获的一起案件中，犯罪团伙通过开发、搭建网络“跑分”平台App系统，对接境外网络赌博网站，涉案的流水资金也超过300亿元，每个支付平台洗钱流量均日高达1000万元以上。
难以想象，这些庞大的数字背后，是多少个悲苦的个人和支离破碎的家庭。
赌网恢恢，“输”而不漏
这些形形色色的菠菜网站基本大同小异，网站风格通常有一股纸醉金迷的浮华气息。
扑克、麻将、赌球、赌马、骰宝、轮盘、百家乐，足球、赛马、篮球、扎金花、拉耗子等几十种博彩类型，也是应有尽有。
虽然类型繁多得令人眼花缭乱，但其实本质都是网投公司精心开发好的陷阱程序，一些大型的网投公司甚至还设有自己专门的技术部，用以开发可供庄家操控的博彩程序。
比如，在一种猜数字的赌博游戏中，如果根据此前的概率计算，很多参与者都认为这一次押某个数的概率高达90%，于是都押宝在这个数上时，组织者或者庄家一看情况不妙，就会让程序员在后台更改结果。
参与者全程被蒙在鼓里，最后的结果当然是输，还感叹是自己运气太差。
可以说，几乎所有的网络赌博，组织者在后台都有技术操控赌局的权限，通过智能化计算和程序设计，分析赌徒的下注习惯、赌本、输赢上限，庄家每盘都可以设定自己赢钱，区别就是庄家到底想让赌客输多少。
有的赌客偏好参与那种有性感真人荷官在线发牌的对赌，认为这样不仅有美女作伴养眼，还可以通过视频直播看到真人实时发牌，自己的运气就不会被操纵。
但实际上，抛开真人荷官是否真如广告和照片里的那样性感美丽不说，庄家仍然是可以通过网络延迟，使参与者看到的画面比庄家推后几秒，把赢钱的机会牢牢握在自己手里的。
当然，精明的庄家通常不会一上来就让赌客一输到底，他们深谙“赌徒心理”，懂得放长线来钓大鱼，让赌客心甘情愿相信赌博来钱快，并且持续为此投入更大量的金钱。
有的平台会设置免费试玩的机会，在这个阶段，玩家可以有机会得到一些小的实惠；如果是在付费游戏中，则一般是数额不菲的大奖。每次的中奖情况，还会滚动公布在游戏列表上，来鼓动其他赌客的参与。
庄家的目的也很简单，赌客初尝甜头后，往往都会高估自己的运气和判断，继续下注参与，从而愈发沉迷。
同时，平台还通过设置有节奏的输赢结果，让赌客内心产生“赌博就是有输有赢，输了再玩就能赢回来”的认知。
后续庄家便会利用赌客形成的这种认知，让他们不断地在输赢之间徘徊，并利用其赌徒的贪婪心理，使赌客慢慢加大赌注。
于是，一根无形的绳索就这样慢慢的将赌客套牢，让其越陷越深，最终血本无归。
还有一种套路是让赌客一直赢钱。
赌客账户里的钱会越来越多，但一旦想取出来，就会面临重重条件，让交开户费、保证金等。
比如，在警方通报的一则案例里，网投公司会先让赌客小赢并顺利提现，打消其对网站的怀疑和顾虑。之后让赌客持续赢钱，并告知其提现必须需要达到一定的额度，赌客为了提现，便在游戏中投入越来越的钱。
赌客按照要求达到额度后，却发现还是无法进行提现操作，于是询问平台，平台会回复其额度的金额弄错了，需要再补交几千元。赌客交完钱后，对方又说要再缴纳几万块开通VIP。
在犯罪团伙精心设置的赌局里，赌客充进去的钱只要进了他们的账户，必然是肉包子打狗，一分钱也要不回来的。
有的赌客在过程中也会隐约意识到这里面可能有问题，但还是不死心，在赌徒心理的引导下侥幸抱有一丝希望，等再次交钱之后，还是无法提现，才确定自己是真的被骗了。
此外，还有大家现在已经熟知的“杀猪盘”。
诈骗团伙会在社交平台上寻找有交友婚恋需求的人，通过建立恋爱关系来获取受害者的信任，最后诱导受害人参与这些提前设计好的网络赌博陷阱。
更有甚者，平台连这些套路都懒得设置，一旦受害人充值后，便立马卷款跑路，反正在线上赌博，参与者与组织者之间都互不相识，注册一个域名又很便宜，庄家重新设个IP，另起炉灶就可以接着骗下一拨了。
这类网赌诈骗案件，涉及的人多面广，犯罪嫌疑人又都在境外，真实身份一时难以确定，相关证据也难以固定，中国警方还需要使用“外交手段”才能跨国执法，破案难度较高。
而即便犯罪嫌疑人被逮捕归案、法院也裁定他需要退还所有账款，但如果他早已花光了手里所有的钱，那受害人仍然无法挽回损失，终究还是“输”的。
高薪骗局，网赌黑奴
网投平台的一头是赌博陷阱骗人钱财，另一头则是高薪诱人当现代版黑奴。也就是说，在网赌中参与骗钱的人，很多也是被骗到东南亚的受害者。
因为网赌公司能够赚钱的一大必要条件，是拥有一个可供庄家任意操纵的陷阱程序，这意味着，他们尤其需要技术工种——程序员。
而柬埔寨本地的经济和文化教育水平相对落后，网投集团难以在当地招募到足够的技术人才，部分小公司会技术外包，而另一部分则选择从中国境内招聘程序员来柬埔寨。
但正常人谁会放着国内安稳的生活不要，出国去干些非法的勾当呢？特别是程序员这类本来就掌握一门技能的专业人士，所以，这些网投集团往往通过诈骗和暴力胁迫的方式来逼受害者从事诈骗和网赌业务。
最常用也是最好用的套路就是先用“高薪”在国内各大招聘平台做诱饵，等收到应聘者简历后，继续和正常应聘流程保持一致，进行专业面试、洽谈薪资待遇等，让应聘者无法察觉明显的异常。
接着，再因人施计的配合熟人、美景、美食、美女、不用996的各种幌子，精准击中应聘者的期待。
据一位从柬埔寨网投公司逃出来的程序员称，当初柬埔寨那边的公司承诺给他开5万人民币的月薪，这比阿里的P7月薪都要高，但前提是需要通过公司的远程面试。
他一开始也是带有了极强的戒心，然而，整个面试过程却出乎意料的非常专业，甚至还有一些业务层面的技术讨论。面试结束，他心里的疑虑和不安就直接被面试官的专业水准给消除了。
尽管有两个专业问题没答上来，但面试官还是给了通过。于是，和很多被骗的程序员一样，他满心欢喜的登上了网投公司的贼船。
本以为自己能在柬埔寨实现逆风翻盘，最后却是前脚刚出国，后脚就被没收了手机和护照，每天被迫对着电脑表演十二个小时的性感荷官，骗不到钱不给走，写出 bug 后还要被毒打，稍有不听话，就会被开枪打死。
公司还在程序员的朋友圈里，发各种海景房别墅、菲佣、中国大厨做的饭菜，营造出程序员在柬埔寨的美好生活假象，吸引朋友圈里其他的程序员一起来“发财”。
当然，除了技术工种，这些公司还需要大量的HR（狗人事）、推广（狗推），以及帮忙控场的保安。
所谓人事，就是专门负责诱骗劳工，为这些诈骗集团提供源源不断的劳动力。
其主要的套路也就是在国内寻找想要出国务工的求职者，以招聘人事、打字员、销售、客服人员等幌子，用高薪和报销机票等福利忽悠求职者到公司。公司后续会根据人头数量给狗人事提成。
狗推则主要负责诈骗，通过精心准备的骗术，在各社交媒体里假装美貌小姐姐，流水线般地诱骗一个又一个赌客下注。这些人输的越多，狗推的工资就越高。
每天都有业绩压力，完成任务的可以早点下班，没有完成就要加班。如果只看业绩，狗推和人事的工资有时是可以很高，但到月末，却总是会以各种理由被克扣。
与此前写过的缅北诈骗很相似，柬埔寨网投公司的手段也非常残忍，对于那些反抗和完不成业绩的人，诈骗集团有着数不清的惩罚手段，扣钱、断食和暴力虐待只是基本操作。
在柬埔寨这个黑产丛生的地方，杀一个外国人真的就跟“踩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你要是死在这里，我把你护照烧了，你家人连你的尸体都找不到。”
在这些由高墙、电网、摄像头和持枪看守组成的网投园区里，菜农们早就是瓮中之鳖，饱受折磨却难以脱身，堪称现代版集中营。
层层链条，都有黑利
想走也可以，但得先交天价赎金——网投公司会把菜农手机里所有账户的资金全部转走、能贷的贷款全部贷完后，再威胁受害者家人索要更多的钱，而有的公司即使收到了高额赎金，也仍然是不放人的。
当地还衍生出了一种专门护送中国劳工回国的公司，他们会以假身份、偷渡等各种方式帮菜农回国，但前提也是交够钱。
这笔回国佣金，可能比直接从网投公司离开所交的赎身费还要高，甚至这些护送公司，就是当地的网投公司专门成立的。
经过多年的发展，柬埔寨的网投行业早已形成分工明确的黑灰产业链，从行骗、招人、偷渡、绑架到护送，层层链条都有黑利可谋。
很多人缴完赎金和佣金后，本以为能平安回国了，但结果却被卖给了另外一家网投公司，开启噩梦循环。
实际上，也不只是柬埔寨。近十年来，我国从东南亚地区抓获回国的涉案人数都在持续上升。有文献统计数据显示，东南亚国家移交中国的网络诈骗犯罪嫌疑人的人数已从2011年的192人上升到了2019年的1644人。
不同国家的网投公司之间还十分团结合作，相互之间常有“业务交流”。行业内甚至很早就建立了一个覆盖柬埔寨、菲律宾、泰国和马来西亚的“黑名单”数据库，跳票、逃跑、偷窃公司资料、卷款跑路的人都会被登记在册，便于业内“通缉”。
现在疫情之下，中国人不出来，网赌公司很难招到人，再加上国内加大了对网赌诈骗行为的打击，菜农数量急剧减少，人手大量紧缺，这让本就违法的网赌黑产越来越“剑走偏锋”。
部分网投园区以疫情管理为由，对外封闭，对内严管，菜农也更加“奴隶化”，成为贩卖、争抢的对象，据媒体报道，一些人甚至做起绑架的生意，往网投园区送人就能拿钱，一个中国人能卖到2-3万美金。
高额人头费激起的贪欲，让犯罪团伙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抢人，甚至在当地，中国人有了一个魔幻的称呼——“行走的美金”。
这些在东南亚搞网赌诈骗和绑架拐卖的人，本来就已经是犯法之徒，为了能够迅速榨钱，他们无所顾忌，也就毫无底线。
我们现在作为旁观者，好像很容易就能识破高薪招聘的虚假广告，在当前全球经济大环境整体下行的背景下，像柬埔寨、菲律宾、缅甸这些穷得叮当响的地方，怎么可能给出高薪美差？
一方面，如媒体报道中一位在柬华人评价的那样，“中国的治安太好，让这些温床里长大的年轻人误以为全世界都这么安全。”
另一方面，网赌电诈集团的套路也是真的深，并且这些集团里很多都是中国人，他们谙熟不同求职人群的心理，精心准备了各种话术和流程，还能具体到中国各个省市的口音来降低对方的防备，很多求职者稍不留神，就会落入陷阱。
而关于赌博，《武林外传》里有一段说的好：“只要上了赌桌，不管赌术高低，身家大小，不玩到倾家荡产谁也别想收手。”
所以啊，要做人生赢家，只有不赌为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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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华,马忠红.东南亚地区中国公民跨境网络犯罪及治理研究[J].南洋问题研究,2021,(04):41-54.
新京报：《仿冒博彩网开到柬埔寨 每天流水40万》http://epaper.bjnews.com.cn/html/2015-11/19/content_608671.htm
钱江晚报：《海港名城为何变成跨国网诈温床》http://qjwb.thehour.cn/html/2022-03/02/content_3998300.htm?div=-1
网络诈骗扎堆的“网投园区”：一座由围墙、电网、摄像头和持枪看守组成的“集中营” https://www.thehour.cn/news/501953.html
央广网：《扮官网美女“荷官”在线发牌 每天里上万“水鱼”参赌挨宰》https://news.cnr.cn/native/gd/20160324/t20160324_521695208.shtml
光明网：《性感荷官在线发牌，背后牵出300亿大案……》https://m.gmw.cn/2020-10/23/content_1301713472.htm
中华网：《柬埔寨人口买卖:华人成行走的美金 利润跟贩毒一样》https://news.china.com/socialgd/10000169/20220222/41408610_all.html
中青在线：《不怕你赢，就怕你不玩！赌博网站“套路满满”莫上当》http://news.cyol.com/gb/articles/2021-02/06/content_Zx5Nbs2qe.html
半月谈：《让人慢慢沉迷，大数据控制输赢：网络赌博，多少套路等着你》http://www.banyuetan.org/dyp/detail/20180802/1000200033134991533171065297361251_1.html
【深度调查】柬埔寨西港：一座“网络赌博”之城的溃败|界面新闻 · 中国 https://www.jiemian.com/article/3824088.html
文章用图：图虫创意,网络
本回完